1998 再探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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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父分类


D-3天(10月10日,北京,晴)

  准备工作:采购部分食品,购买车票,商量行程,确定人员。

D0天(10月13日,北京,阵雨)

  晚上,收拾好背包,称了称,大概18公斤。带上给mudplayer睡袋去他的宿舍。 出门才发现忘了带胶卷,懒得再走回头路。反正家里库存胶卷也不多了,干脆明天再买一些也就是了。把睡袋交给mudplayer,他居然抱怨包里没什么东西,要带一把铲子,可把我给吓坏了:那个东东可足足有三斤重。为了打消他这个念头,我把自己包里的两大包食品都扔给了mudplayer:把他压趴下,看他还带不带。(后来发现,mudplayer虽然没带铲子,可依然带了一个沉甸甸的望远镜)这样一来,我的包只有十三四公斤了。从mudplayer处出来,嘱咐他第二天买十个胶卷,就钻进地铁直奔公司了。我实在不愿意在早晨上班的时间背着大包招摇过市,被人家当猴子看还不付钱。

  下了地铁,本来该换公共汽车的。可刚一从地铁站爬到地面上,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傍晚刚刚下过雨,往日污浊的空气被清洗得干干净净。街道上一洼一洼的积水反射着长街的灯光,有点感觉X郭老写的天上的街市。已近午夜,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经过的汽车带来暂时的喧闹。面对如此好的天气,笨笨当即决定安步当车,享受一下北京的夜景。在平时拥挤的自行车道上步行,实在是一件快事,决不会有人和你抢路,也不会有警察前来多嘴。路经人民大会堂前面,听着风越过树林送出的松涛声,几乎无法相信这是在繁华城市的中心。偌大的天安门广场除了两个国旗卫兵外空无一人,似乎已静静的睡去。

D1天(10月14日,北京,阴)

  北京到西安的K41次是下午5:10从西客站开出。下午三点半,干完手中的活,赶往火车站。四点半,在候车大厅中见到已经在等候的胡狼和mudplayer。一见面,mudplayer就抱怨包沉:20公斤的背包再加上5公斤的水和零散食物。这正是我的意思:尽量让他少带没用的东西,等上车后在把他包中的食物匀一些到我的包里。水路上喝光,只留个瓶子好到山上灌水。

  火车从北京西站缓缓驶出,我却平静得出奇。一般来说,我更喜欢汽车旅行,虽然更为艰苦,但却更有旅行的味道。

  睡觉前觉得肚子饿了,东西都在包里,懒得去拿。正好火车停了,是郑州或是洛阳,买了一碗方便面,两个面饼,撑了个半死。吃喝完毕,倒头便睡,希望mudplayer在硬座车厢不会太不舒服。

D2天(10月15日,晴,西安——周至——厚畛子——铁甲树——三合宫瀑布)

  黄土高坡

  一早起来,火车已经在丘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飞奔了。黄土高原据说是世界上土层最厚的地区之一,有的地方图层达到几百米。但在我看来,这恐怕也是世界上水土流失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了。厚厚的黄土层被雨水冲刷出数十米厚的深沟,并且断面笔直,草木不生。前些天看电视,得知黄土高原水土流失区每年要丢失十几亿吨的表层土,更为具体一些的概念就是平均被冲走一厘米后的土壤。想一想今年的洪灾,估计长江上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方面水中带来的泥沙沉淀,淤积河床,减慢了河流的排洪速度,使洪涝灾害更加频繁;另一方面沃土的流失使土地更加贫瘠,庄稼和作物更加难以生长,农民掠夺性的种植更加严重。这种恶性循环没有国家的干预是不大可能好转的。但愿这次洪水能使人们认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但愿国家保护生态的决心能够得到各级官吏们的支持,但愿有一天黄土高原能变成绿色沃野。

  古城西安

  7:40,车准点到达。来西安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来玩,而每一次似乎都没有玩够。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看了:兵马俑,博物馆,城墙,半坡,丝绸之路……这次也不例外。出了火车站,找了辆出租车开往西门附近的长途汽车站,总共在西安城里的时间不到20分钟。从西安到周至有70多公里,走西(安)宝(鸡)告速路,只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而长途车站的Iveco更是极其方便,不用在车站买票,直接上车,坐满人就开车。9:00左右,我们已经在通往周至的路上了。

  周至县城

  周至县属西安市管辖,在西安市西边。太白山自然保护区就座落在他和眉县、太白县交界的地方。周至位于汉中平原,向当地测绘人员打听了一下,海拔是434.67米。从高速路的武功立交桥下来十几公里就是县城,似乎车站正在兴建中,停放车子的地方就象是一个大垃圾常这样挺好,不用四处转着找厕所。

  10:30,打听了一下去厚畛子方向的车要12:30到下午1:00才开,感觉晚了一点。在路边找到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开价三百多,太贵了,被我们拒绝。于是决定先找点吃的东西再说。

  陕西吃的东西实在很多,而我最喜欢的无过于肉夹馍了,即使在北京一有机会就跑到小摊上买几个当饭吃,何况到了他的老家呢。确实原产地还是要比北京的肉夹馍好一些:夹肉的馍是现从烤炉里拿出来的,又热又脆;饼里的肉可以任选肥瘦(我当然选瘦的了);在将肉夹到饼里之前先用肉汤将馍内测浇一下,这样味道更足。三个人迅速干掉六个馍,三碗稀饭,肚子感到很充实。

  左右无事,准备先把包放在车里,占个位置,然后在县城胡乱转转。我早就看上了城里那个破旧的八云塔,正好可以过去耍一耍。经过那辆破吉普,被车主喊住,我们对他并不抱太大希望,咬定200元,车主最后还是同意了。也好,这样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尽早进山。

  把东西放到车上,车主又将车收拾了一下,加了油就上路了。我总觉得车破得似乎开不到厚畛子就要坏到半路上。但没有选择,这条路除了吉普车和卡车其他车辆几乎无法通行,而这是县城唯一一辆可供租用的吉普车。县城附近的路面标准很好,吉普越开越快,然而当时度快到60公里的时候,车子某个不平衡的部位突然震动起来,而且似乎找到了谐振频率,整部车都大幅度的左右摇晃起来。司机赶快把速度降了下来,老老实实的低速行驶,这也好,安全第一吗。

  108国道

  出了周至县城,车延108国道向汉中方向行驶。很明显前两天下过雨,一路上山体滑坡、塌方留下的印迹不断,小的地方是半幅路面被石块覆盖,大的则是在滑坡的石块上重新开出供一辆车经过的路。路上一个交通标志非常滑稽:是一个弯了标记,不但牌子上画得是弯弯曲曲的公路,而且牌子本身也被石头砸得弯弯曲曲,几乎趴在地上.

  第一次来的时候很奇怪:书上明明写的太白山是花岗岩组成的,怎么会这么酥松呢。回去后又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少看了一段,应该是“由花岗岩体为核心的断块山”,这就难怪了。照我的理解,同属于秦岭的华山应该是被风雨将外面的断块剥蚀干净,只留下了坚硬的花岗岩核心。

  和公路一同盘旋在山谷中的是黑河,引黑河为西安供是的枢纽工程正在加紧施工,估计完成后会使西安幸福许多。家住在西安的同学告诉我,有时盛夏四十度的温度,每天只供应两个小时的自来水。真不知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厚畛子乡

  从沙梁子下了108国道的水泥路面,转入一条石子路,入口出竖了一个牌楼:黑河森林公园。走不多远,上次一处摇摇欲坠的山坡已经被雨水彻底冲垮,几十米的道路被彻底摧毁,人们将滑坡简单清理了一下,使得汽车刚刚能够通过。地图上标明这条路应该是18公里长,但感觉中似乎远不止这个距离。

  路上山里的农家将收获的玉米扎在一起,挂在屋檐下,一片金黄晃得人眼睛发花。看得心中高兴,忍不住叫停了车,对着农舍拍了两张。

  下午1点多钟,车到了厚畛子乡。我下车找到了上次的向导的住处。一家大小正在吃午饭,碗大得下人:小孩用的碗和我们家的汤碗差不多大,大人用的则只有在食堂才能见得到。屋顶很高,屋子很大。虽然外面一片阳光灿烂,但屋里仍然很昏暗。屋角堆着柴,一些木工机械。屋子中间放一张低矮的饭桌,其实是一张炕桌,必须蹲在地上才能够得到。墙上贴着好几张三好学生奖状,看名字应该是向导的女儿,一定是学校的高材生。

  向导爽快得答应和我们一起上山,并邀请我和他们共进午餐。我们已经在县城吃过了,于是踱出屋来。院子里堆着各种杂物,晒着粮食,还停着一辆拖拉机,看来我们的向导的日子过得还可以。胡狼也找了过来,两人在院子里和孩子们照了几张相,向导准备好东西,又买了一双防滑胶鞋,大家一起上吉普向铁甲树开拔了。

  铁甲树

  从厚畛子到铁甲树只有5公里左右,已经不能算是公路了,只是在山里开出了一块可以跑车的地方而已。路上全是大石头,偶尔过一条河也是用木头堆出来的。除了大卡车和吉普,其他再好的车辆也无用武之地了。一路上坡,车子不断的熄火,不断的下车垫石头。三点钟左右,终于走到吉普力所能及的最远处,我们下车,卸东西,吉普掉头。只听咔啦咔啦一通乱响,车轮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检查了半天,原来是变速箱的齿轮打坏了。我想起朋友曾和我说过:当你开车停不下来的时候,如果是进口车就死定了,如果是国产车可快速切换一档和四档,变速箱打烂就没事了。看来他说得没错,只是环境变了:现在是希望车子走而车子不走了。司机无奈只好回县城买配件,今天车子只有丢在此地了过夜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背起包开始爬山,时间已经是将近四点钟了。

  四点多钟,到达铁甲树。路上碰到上次帮忙的民工和林场工作人员。寒暄一阵,继续前行。

  路遇羚牛

  有上次的教训,过桥小心翼翼,生怕出事。能绕过去的绝对不走“桥”。走过上次出事地点,大家卸下背包,一番凭吊之后,照相机,摄相机狂扫一阵。接下来的一段路极其陡峭,从瀑布边的崖边向上爬,必须手足并用,颇为费时间,好在安全渡过。

  六点多钟,天渐渐黑了下来,我们决定边走边寻找宿营地。经过三台宫瀑布,听到几十米外巨大的水声,向导带我们去看瀑布,大约十几米高,水势很大。打了一瓶水,一边喝一边欣赏瀑布,忽然发现瀑布上方有两只动物,我大叫“熊”,向导却说是羚牛。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是熊:走路的姿势,头的形状等等。只是天黑,相机已无用武之地。管他是熊还是什么别的东东,反正这是我在野外见到最大的动物了。(事后找到羚牛的照片才使我相信,那确实是两头羚牛,样子有点象熊,而且角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我以为这种能顶死人的动物的角应该象盘羊一样高大威猛才对。)

  一号营地

  走不多远,找到一块刚刚够两顶帐篷的平地。迅速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晚餐包括面条,孜燃牛肉,牛肉条等等,极尽丰盛。一边吃饭,一边辨认天上的星星。和在城里一样,除了银河和几个最标准的星座,我还是找不到别的星座:在城里是星星太少,无法找到足够的星星来构成星座,在这里却是星星太多,干扰了我辨认星座。不是我笨,是星空个好。气温适中,又不会下雨,我决定睡我的单层小帐篷,其他三人睡胡狼的NorthFaceVE25。

  半夜,又热又渴的醒来。发现另外三个人也在闹水荒。和mudplayer穿好衣服去打水。山里的水永远是冰凉的,困意全无。拿着水瓶往回走,突然发现手电筒没电了。mudplayer说里面装的是充电电池,该死的充电电池,说没电就一点亮光都没有。还好没过几秒钟再打开电筒会闪过一丝光亮,靠着这点光爬过了水边的树,对着帐篷方向大叫:给点光。借着帐篷里传出的光明,小心的绕开胡狼遗矢地点,深一脚浅一脚向帐篷摸去。

D3(10月16日,三合台瀑布——老君殿——南天门——药王殿——玉皇池,雨转阴,转雨夹雪,转雪,转大风雪)

  在帐篷中躲雨

  早七点,被另一顶帐篷中的三人吆喝醒。可能由于中间起来了一次,觉得很困,躺在温暖的睡袋中,懒洋洋的,实在想多赖一会。天遂人愿,忽然帐篷外响起了噼噼啪啪得雨点声。山里的天气,真是没法说,昨天晚上星星还多得数不清,现在居然下起雨来,正好多睡一会。

  七点三刻,雨停,起床,煮饭,收拾营地,将所有塑料垃圾收到垃圾袋中,放入背包中。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一下宿营地的环境:都是不太粗的树,树干布满了青苔,树间巨大的藤索象是一张张巨大的保护网。地上软软的,不知表层的树叶下面有多厚的腐殖质。自然倒伏的树木东一棵西一棵,长出各种菌类。一个典型的温带原始森林地貌。

  大树搭牢房

  在林中穿行,不时要经过一些小溪,而溪边往往有一棵大树做成的独木桥。一边走一边和向导闲侃,自然而然的侃到了脚下的路,原来是94年左右修的。当时的村长为了给大家谋福利,杀身成仁:修桥,建旅游接待点砍了一些大树,不知撞在哪位记者手上,报导了一下,结果判了三年,现在还在监狱关着呢。我先是不平,继而是欣慰:估计村里的人再也不会到这山上砍木头了,以一个人的三年时间换来一片森林得到保护还是值得的,只不过出来之后应该好好补偿一下。据胡狼分析,估计是附近有大熊猫保护区,过于敏感了,所以才被当典型抓了。希望四川西部的森林也有这样的待遇才好。

  老君殿

  中午12点左右,到达老君殿。不过是一个山口而已,至于“殿”,如果不说没人会认得出来:一个一米多高的“殿”,用石头垒起来,加了个盖,没门,没神像,倒更象一个破败的鸡窝。大家喝了一点水,每人分了一个馍,休息几分钟就又上路了:今天的路还长着呢,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天阴阴的,偶尔飘一两个雨点。

  南天门

  从老君殿到南天门海拔没有升高太多,但路很长。其间经过一个山坡铺满了大石头,人只好在上面跳来跳去。奇怪的是从山顶到山脚都是一样大的石头,就好象用大翻斗卡车从山顶上一车一车的倒下去形成的。估计是冰川的杰作,俺不懂。(后来看介绍,猜测那可能是所谓的羊背石)

  快到南天门,又是一个小上坡。温度渐渐降低,雪花也飘起来了,山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自己周围不大的一块地方。大家不敢离得太远,以免失散。

  此时周围的植被已经和宿营地大不相同了:藤类,苔藓早已绝迹,树木也逐渐转换为落叶松,没有太多高达的树木,高山草甸也小块小块的出现在身边。已经无所谓路了,反正地形差不多,怎么走都行。大家成扇面散开,自己走自己的,很象是鬼子在搜山。

  低头猛走一阵,见到一个木头房子,就是“南天门”了。走近一看,见墙上面写着“海拔3120米”。高兴得我大叫起来:只差600米了,或者说今天我们已经爬高1400米~1500米了,所有人备受鼓舞。铺开防潮垫,吃东西,喝水。我穿上了毛衣,衬裤,再套上胡狼给我准备的Ozark防水透气外套,一切准备完毕。又坐了一会,吃了袋香肠,冒雪走向下一个目标:药王殿

  药王殿

  不知是刚吃过东西,还是受刚才那个3120米海拔的鼓舞,走得很快,只用了45分钟就到达了药王殿。此时气温正逐渐降低,风很大。药王殿可比中午时分的老君殿气派多了:一个木头屋子,居然有门,中间有几个泥塑的神像,还有一个香案和若干香。门口是一个木头搭起来的大铺,很明显,在旅游季节游人和药王是一个待遇,都住在这个屋子。铺上还铺着稻草,躺上去又软又暖和。大家放松四肢,尽量享受这短暂的休息。

  玉皇池

  从药王殿出来,马上陷入大风雪的包围之中。风夹着雪花抽打着脸颊,使暴露在外面的部分备受欺凌。鞋虽然是防水的,但一路上经常是“草地”类型的东西,一直泡在水里,“透气”功能使水慢慢得透到鞋里去,脚渐渐感到了凉意。

  从一片林中钻出,站在一个背风处等后面的同志。一抬头,眼前的壮观景象令人为之一振:远处高大的山峰在飘舞的雪花映照下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山脊横在面前,其上冷杉棵棵挺拔,傲雪而立;再近些是纵深几百米宽不知几何的高山草甸,顺着山势显得格外柔和。远、中、近三个层次再加上面前飞舞的雪花令人感觉如处画中,大叫“快拍,快拍”,只是自己已经累得实在懒得再从背上掏相机了。

  一天的跋涉搞得人精疲力尽,快到玉皇池了。横在眼前的一座石头山,雪掩埋了道路,风从山脊上扑下来,刮得人摇摇欲坠。只得靠手中的棍子掌握平衡,万分小心的跨过每一个石块。鞋已经完全湿了,冰凉的感觉从脚下一阵阵传来。不知是由于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还是海拔的原因,一碰到背风的地方就停下来拼命喘息。

  终于看到玉皇池的木头房子了。然而这几百米却显得那么遥远。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

  到得房中,脑子中突然冒出一句戏文:“寒窑虽破能避风雨”。不知是哪位大善人修得此房,塑得此神,使我等免遭风雪的袭扰。四周观察了一下,虽然比药王殿气派了不少,然而还是四处漏风,屋外的雪花随着呼啸的狂风飘进屋来,地上白茫茫的全是雪。所有人的鞋子都已经湿透了,瑟瑟发抖,赶紧生火是正道。屋外有柴,仗着自己戴了手套,冲出去抢了一堆柴回来,又紧紧把门关上。在香案边发现了一个火盆,太好了!!!这下可省了不少事,将几张报纸铺在盆底,再放一些小树枝,最上面摆了几块大木头,没几分钟火就生起来了。

  围座在火盆旁,所有人的思想似乎都暂时停顿了。大家只是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鞋,都想尽快把鞋烤干。裤子从膝盖往下也都湿透了,贴在腿上难受之至。面前热烘烘的,而背后却冰凉,还不时被吹进的雪花困扰,过不多会就要站起来,转过身,烤烤屁股和后背。

  几乎烤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逐渐缓了过来,决定我和胡狼去湖边打水。屋外已是一篇漆黑,手电的微弱亮光在雪中根本传不了多远,三步一回头看着走过的路,以免回来的时候走丢。终于到了湖边,手刚从手套中出来,就冻得冰凉。一瓶水打完,手已经完全僵了,只好换另一只手打第二瓶。还好,两个人四只手打三瓶水,还有一只手可以打手电。然而已经无力将瓶子拿在手中,只好挟在掖下。只有三四十米的路,居然差点走错,可恶的天气。到了门口,再也坚持不住,瓶子掉在地上,在门口嚷:“快来拿水”。

  严重失误

  有水就有吃的了,照例是面条,肉,沙定鱼罐头之类,向导吃了第一锅。然而最悲惨的事情发生了:GAS罐的火不行了。SHIT!!!这本来是在高山用的一套炉子和罐子,所有人都极其放心,用在这种地方甚至可以说非常奢侈,然而不知罐子就是这个容量,还是出发的时候错将点灯用的罐子带来了,反正火不行了。这下全傻了:我们的所有食物都是建立在这个炉子的基础上的,没有它我们就没吃的东西了:面条不可能靠碳火煮。勉强又煮了一锅面,三个人分食,当然其间加了不少香肠,牛肉。然而三个壮劳动力只吃一小锅面条是无论如何无法摄取足够的热量的,看来明天只好学骆驼一样燃烧体内的脂肪了。又用我的不锈钢杯子架在火盆上烧了一杯热水,喝完进帐篷睡觉。

  放在屋子里的背包已经盖满了雪,拿出睡袋,将背包的防雨罩打开,背靠背放在一起。无论是空间还是热量都不允许再搭另一个帐篷了,大家一块挤在TNFVE25里吧,也暖和点。鞋子怕放在外面灌雪,统统拿到帐篷里来。没法打地钉,外帐也就省了。

  我和胡狼的睡袋最厚,自然睡帐篷的两侧。向导没有睡袋,将mudplayer的防潮垫给他用,再把大家所有的衣服都给向导盖。希望向导不要被冻到。

  风声,雪声,呼噜声

  半夜里无数次醒来,四周没有一点亮光,只有身边的同伴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山上的风很奇怪,一会儿将木屋吹得吱吱嘎嘎响,让人觉得似乎在轰我们下山;一会有静悄悄得没有一点动静,似乎用沉默邀请大家光临顶峰。在焦虑与期待中,又无数次昏沉沉得睡去。

D4(10月17日,玉皇池——三爷海——二爷海——拔仙台——大爷海——玉皇池——南天门——凉水井——羊台——铁甲树——厚畛子,晴)

  勇往直前

  大风,大雪,食物短缺,已经使我们达成了共识:如果今天的天气依然如故的话,我们只有下撤一条路。早晨很早就起来,趴在门口向外一看,哈,天晴了!!!风声依旧,昨夜的阴云已被吹得无影无踪。天空一碧如洗,山峰银装素裹,金光万丈的太阳刚从山的那边升起来。昨晚打水的玉皇池象一块墨玉,嵌在山谷之中。太白山的天气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先给个好脸,让你高兴一下;再教训你一下子,让你吃点苦头。现在天又晴了。

  没的说,奋勇前进吧。胡乱吃了点东西,赶时间,都没热透。肚子很饿,可是没有办法。幸好鞋是干的。胡狼居然从背包的某个部分找到一顶帽子,令大家非常高兴:向导昨天直说冻得脑袋疼,这下可以好好保护一下了。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雨衣,至少能挡点风,也给向导装备上。

  三爷海

  从玉皇池出发,第一站是三爷海。本来的路已经被大雪覆盖,只好在湖边踩着石头前行。运气比较好,没有一个人滑到水里。只是在石头上跳来跳去非常耗费体力。

  开始爬坡了。风吹得雪花盖住了道路,只能看出个大概,如果没有向导我们是绝对不敢往前走的。然而有雪的路和没雪的路却天壤之别:看着并不难走的地方一脚踩下去就没到大腿了。只能拿棍子先探探虚实。碰上土路雪太深,碰上石头路又怕滑下去。确实是四条腿都用上了。

  翻过一座山脊,三爷海就在眼前了。她静静得躺在山的怀抱中,看着我们这些匆匆过客从他身边走过。今天要走的路还很长,连拍照都是在行进中进行的。休息一分钟,紧一紧鞋带。

  二爷海

  走了两个湖,大概摸着点门道了:翻一道山有一个湖。从玉皇池过一座山到三爷海,从三爷海再翻一座山到二爷海,从二爷海再翻一座山到大爷海。而从二爷海到大爷海的那座山就应该是拔仙台了。果然向导证实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三爷海到二爷海的路一直在山谷中。如果在平时,应该是很好走的路,但雪后又刮着大风,使每一步都要用两倍的力气。没有背包的时候,风来了应该是侧过身,以减小风的力量;而背着包却恰恰相反,正对着风反而是受风吹的面积小一些。

  从一个大石头下经过山崖,非常危险。雪顺着山势完全掩埋了路的痕迹,向导强行在雪中踏出了一条“路”,雪没到了大腿。脚踩着前面的脚印,两手紧紧贴着岩壁,生怕被风吹下去。

  二爷海比前面两个湖都要小一些,然而由于海拔高,排名自然靠前了。二爷海是黑河的源头。从这已经可以看到拔仙台了,一个小小的石头方城,似乎很近了。

  拔仙台(3767.2m)

  可能是由于有了希望,从二爷海到拔仙台似乎一会就到了(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段路其实很难走)。一边爬一边盯着眼前那个渐渐大起来的石头方块。

  当登上顶峰的时候,三个人兴奋极了,没有休息就各自掏出照相机,摄相机四处拍摄。山顶是的庙是这个山上唯一一个石头建筑,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北坡的路程似乎要短很多,从山顶就可以看到关中平原;南面则是莽莽群山,看不到边。放眼望去,所有海拔比较高的山都戴着个白帽子,而大约三千米以下就没有雪了。

  还是由于时间原因,没敢在山顶多停留,就准备下山了。

  大爷海

  山顶是一大片相对平坦的石头群,我们准备从北坡下山。向东北方向走出这片平地,就可以看到大爷海。大爷海是这儿最高的湖泊(3590m),关于面积说法不一:5000平方米,9000平方米或是1.5公顷。从上面望下去,湖非常圆,估算了一下,还是中国大百科全说的5000平方米比较可信。

  由于是北坡,且是山顶,风吹得人站不稳脚,放放眼望去,是一个极陡的下坡。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我们决定放弃穿越计划,沿南坡返回:向导不认识北坡的路,而这条路又被冰雪覆盖,难于辨认,从山上根本找不到;食物不够,大家体力下降;北坡情况不不明,不知什么地方可以有汽车,如果到汤浴的话,有120里;向导不愿意继续前行。

  下撤(拔仙台——玉皇池——南天门)

  下山并不比上山容易,特别是有雪的时候。力气省了不少,然而经常摔跤。后来也就不在乎了,见到雪坡就胡乱往下走,摔也不痛。早晨起来穿上了所有的衣服,这时候显出作用来了,除了防寒,还可以防雪,防摔。穿了两双袜子,第一双套住衬裤;第二双套住毛裤;融化的雪在第二双袜子外面结成了小冰粒,挡住了其他的雪钻进鞋子里。经过昨天的草地的时候,光线格外的好,正是摄影的好时候,胡狼手里拿着相机,东一张,西一张得乱拍。向导急着下山,不断的催促。

  万亩枇杷林——羚牛羚羊区——金丝猴栖息地——凉水井

  海拔降到3000米左右,而山路上依然有零星的积雪。在大片的高山杜娟林中穿行,脚踏在落叶上起到了很好的防震作用,一点也不觉得累。向对面望去,是一个平坦的山脊,据向导说是跑马梁,有四十里长。雪地里不时出现各种奇怪的脚印,两瓣的似乎是羚羊的,动物走的路和人走的这条路经常交叉。向导说羚牛们由于天气冷,应该已经下山了(和山上的道士一个习惯)。

  如果春天来,满山的高山杜鹃开盛开的时候不知会多么的壮观。这其实是一条非常好的摄影路线:从北坡上来,在玉皇池住下,然后花两到三天的时间沿这条线路下山,应该有不错的收获。

  可能是由于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喝水,胡狼饿得都快走不动了。到凉山井灌了一肚子凉水,吃了两口肉松,顿时又精神了许多。

  羊台——万泉沟瀑布——铁甲树——厚畛子

  天已经黑了。我们从包里取出手电筒,意外得发现一个手电是开着的。昨天用过之后在那个寒冷的庙里忘了把电池反转过来,还好电池没有耗尽,而且我们还有四个备用电池。爬了个小坡,大家就都气喘嘘嘘的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果然是至理名言,何况我们这一天的运动量如此之大呢。

  越是天黑越捣乱,下坡越来越陡,而四个人只有两个手电筒(本来有三个,有一个放在侧包里在路上被压烂了),我只能借着后面mudplayer的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摸。幸好穿的是高帮的登山鞋,不然脚一定扭了十七八遍了。

  大家累得连半瓶水都懒得背,只好忍着渴,每到一处水源就趴下来喝饱再继续走。不时穿过一些小溪,前面的人仗着亮光走过去,轮到我经常一脚踩在水里。还好我反映灵敏,总是听见脚下踩水的声音及时拔脚,里面倒还是干的。如果是低帮或不防水的鞋早就完蛋了,可怜的mudplayer。

  一遍遍的问向导还有多远,到后来向导都懒得说话了,只是说“走吧”。我倒挺喜欢这样的,埋头走路,一抬头突然发现到了那该多高兴。

  9:30分左右,向导突然说:不远了。几个被累得几乎麻木了的脑袋顿时活跃起来,胡狼掏出录音机请大家发表感想,我的脑子里除了烤鸡似乎没有其他的东西,mudplayer却乐极生悲,履履扭着脚,好在都不太重。

  10:00钟,终于踏上了公路,铁甲树到了。这下可以加快行进速度了。从这里到厚畛子大概有5公里,按照我的速度,应该是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到达。显然山下的雨不小,路上还积着一洼一洼的水,仗着鞋防水,根本不予理睬。

  一面走,一边和向导闲侃,从山里的药材到农民负担,从小孩上学到计划生育,这样时间会过得快些。村里的灯光越来越亮,希望就在前面了。

  灌了个水饱

  还好一个小饭店还开着。进店座下,自己到柜台里拿了些饮料,都渴坏了。老板也不问我们要什么菜,就自顾自的生活做饭,这倒好,省得费心点菜了。等来等去,饮料和光了,茶也喝了好几壶,菜才慢慢得上来。五个菜,每人一大盘炒米饭,还算丰盛。只是我前面水喝得太多了,只吃一小半就没战斗力了。

  饭毕,由向导带领敲开一家小店,铺开睡袋,互致晚安。总算按计划从山上下来了,躺在床上可真幸福。

D5(10月18日,厚畛子——周至——西安)

  我的腿不疼!

  早上醒来,发现胡狼也醒了。下床发现腿酸酸的,问胡狼感觉如何,他居然声称:我的腿一点都不疼。搞得我敬仰了半天。不过刚跳下床来,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原来我是躺在床上的时候腿不疼。

  我带了三双袜子:一双给了向导,一双打湿了丢在南天门,最后一双被我穿破了。只好穿着拖鞋满镇子找杂货店。星期天,大家还都在睡懒觉,转了一圈都一无所获。悻悻得回到旅社,居然发现楼下就有袜子卖,真是弱智之极。

  给北京的朋友让个座!

  吃完早饭,发现去周至的车已经坐满了人,连发动机上没空地方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县里的中学开学,山里的孩子们都要去学校了。山里的假期和城里的假期不一样,似乎又三到四个假期,而且都很长,按照向导的话说是老师们偷懒,谁知道呢。我倒觉得假期的孩子们实在是很幸福。

  反正离开车还有一阵,在车下站着总比到车上站着好。忽然发现给我们介绍向导的保护站站长走过来,握着我们的手象见了亲人一般。聊到快开车,发现我们没座位,很威严得冲着车上喊:“来,娃娃们!给北京的朋友们让个座1早早上车的孩子都被转移到了前面挤在一起。我们感谢这位朋友的同时,也很过意不去,于是三个人挤在两个人的座位上了事。

  时间就是金钱

  一路无话,中午到达周至,下午两点多到达西安。打车到火车站,发现离车开还有四十五分钟。没买K41特快,只要了从攀枝花开往北京的118特快:便宜一半呢,只是慢了几个小时而已。区区几个小时换一百块钱还是值得的。车很空,大家很happy的在卧铺车中看报,吃东西,总结经验教训。

D6(10月19日,北京)

  你是搞艺术的吧?

  早晨九点,车缓缓驶进北京西站。经过一夜的休息,精力充沛,只是身上脏得难受。

  回到大院门口,把包先让门卫看着,自己去外面买几个肉夹馍当早饭吃。回来道过谢取了包背在身上,站得笔直的小战士突然问道:您是搞艺术的吧。我先是一楞,继而大乐:皱巴巴的破皮靴,沾满泥的牛仔裤,脏成一绺一绺的头发,再加一个大包,确实成了艺术家了。

  回家先洗澡,再打开电视,把自己扔到沙发上,一边嚼着肉夹馍一边翻看刚从信箱取来的摄影报,毕竟还是家里舒服呀!

  工作,生活

  已经是星期一了,还得上班。稍事休息,就得到单位报到了。当我又溶入滚滚的车流中时,我又在梦想下一次的旅行了。也许这就是生活。(大家都差不多,胡狼回到家就打起领带和他的客户周旋了。只有mudplayer幸福得睡了一个午觉)

  锻炼的效果还是肌群不同?

  虽然腿很算,但似乎不妨碍我第二天骑车上班。我发现,骑车用的那几块肌肉一点酸痛的感觉都没有。不知是我每天上下班两个小时的车程将这几块肌肉锻炼得格外强健,还是爬山用不到这几块肌肉?反正其他肌肉好几天才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