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会友

湾区-西雅图,1600公里,主要是为了见朋友。Sherry带着大小两个娃已经在美国玩了快1个月,马上回国,再见就要明年了。

因为距离遥远,我问笨笨的意见,没想到这个情商低下的人,坚定的说:走,去西雅图。

拿着Sherry发我的营地预订信息,我俩傍晚时分顺利入住(就是把车停好),没多久,终于等来了好朋友们。

趁着天还没全黑,大家支帐篷,参观房车,做晚饭,各种忙碌。我和Sherry抓紧闲聊的时候,小鸟已经拉着笨笨开始展示她游美20多天的成果。

 

 

去国家公园是必须拿Junior Ranger勋章的,逛博物馆是必须看懂展品的。就是这么个认真、较劲的孩子。

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小鸟发现这里的中国展品居然比自己在国内看到的还好。脸色一沉,问她妈是怎么回事。Sherry自己跳下火坑,跟闺女解释:有些是抢的,多数是买的,但也是不光彩的黑市交易,比如:龙门石窟宾阳洞帝后礼佛图。然后小鸟就含着眼泪,非让她妈去找馆长,说啥也要把东西带回中国。

Sherry跟我解释小孩子是有这样一个阶段,在他们的是非观里还接受不了这种因为时间,历史等因素造成的物权混乱。据说小鸟的另外一个同学,当时也正在希腊帮着人家向大英博物馆讨文物呢,说:是谁的就得还给谁。

家长们集体都上火了。

会谈之后小鸟很正式的把送我们的礼物递过来,我俩象接受国书一样严肃认真的棒在手里,并向她表示感谢。

 

其实我还挺怕跟她在一起的,因为她绝对是学霸,我的意思就是:非我族类啊。然后就是经常听Sherry和小Q在背后控诉怎么受到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折磨。两人带病奔走在各个场所的情境真是让我不寒而栗。这事,非要这么认真嘛。。。

 

笨笨不知死活的答应小鸟第二天一起去拿奥林匹克国家公园的勋章。笨笨跟没事人似的,结果小鸟心里压力巨大。

奥林匹克国家公园有两个区,一个是雨林,一个是海滩,所以有两个勋章要拿。(注:只要有勋章,就必须拿,这是原则。)

我们先去雨林区的游客中心,小鸟拿了自己的手册,又鼓足勇气跟Ranger说:我有个big brother也想参加,能再给他一套吗?Ranger多大方啊,马上说:好。

答了一半的题,Ranger带的徒步团出发了。如果想拿勋章,就必须要参加团,听讲,答题,再让Ranger给签字。所以,我们4个人,1个困得不行,3个热得要死,陪着小鸟无精打采的就进了雨林。最后管Ranger要签名的时候,小鸟一直示意笨笨站远点儿,就怕Ranger嫌这个big brother太老,不给他们两签字。

 

 

 

 

就为了两勋章,小Q全程翻译,Sherry帮着写诗,我画画,笨笨和小鸟相互支持写题。熬到晚上11:30,才初步完成,算是让睡觉了。

回了帐篷,笨笨意识到小鸟把这事看得如此严重,临睡前又自己趴在地上写了会儿作业。果然,第二天一早小鸟就要求检查笨笨的手册。

最后看着小鸟在宣誓领勋章时那小表情,我不禁感叹:这基因太可怕了。因为她亲爹就是这么个“不轻松”的人。

 

 

 

 


很多时候,跟好朋友在一起,就是怎么样都好。太平洋的落日之光中,我们靠在巨大的红彬木上,聊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但那感觉就是:美好。

 

 

Sherry是好友里唯一明确反对我移民的人。因为她不想我经历那种身在异乡,面对不可逾越的文化差异,找不到一个可以尽情倾诉的朋友的局面。

她自己年轻时在欧洲当穷留学生,除了搞好学业,还要自己赚取所有学费,生活费。毕业后游荡美加,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身份回到北京创业。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无人可解的乡愁,都是悬于头上的利剑。

 

小Q是新一代的留学生,正在美国读本科。除了学业,没啥可操心的事,但也已经明确表示:不愿意当第一代移民,读完还是想回国。

她周围的中国同学:北京Gay男决定留在美国,原因不言而明。上海女孩家庭条件良好,自己一心想融入美国社会,语言无障碍,但就是get不到美国人的笑点。就象当年流行的电视剧《动什么别动感情》,身边北京人都看得笑死,南方人则是一脸茫然。

中文我都听懂了,但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我和笨笨呢?快40岁的时候决定移民美国,也只是想换个活法,为自己的人生小目标再折腾一回。

我们这个年纪的好处是,早有了自己基本的价格观,不需得到那么多周围人的认可也能活。而且终日混迹野外,最需要面对的人其实是:自我。

现在想想,所谓的文化,身份,背景,也不过就是你从小生长的环境,遵从的事物。它们早已经决定了你从何而来,你是什么样的人。其中有些东西是你想改也改不了的,比如口味。还有些东西,可能是你比较之后,还真不想改的。比如交友的方式。跟朋友没事儿的臭贫,相互的不停麻烦劲儿。不过是因为那么在意彼此。

我俩早有心理准备:不太在可能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但了解和遵守不同的社会文化基本准则还是一定要做的。

 

 

在北京的时候,经常在别人身上使用“外地人”的标签,现在换自己带着标签行走,更体会到:所有国人欠下的债,所有在外的国人一起还。

我知道那些眼光从何而来,我无力反驳,但也不会因此而看低自己,只是释然。换个角度,也许我比他们更知道世界有多大,有多么的奇妙。

美国人及其讲究规则,啥事都有个说明,比如有的厕所会写:除了工作犬,其它狗禁止进入。有的营地接水处会写:这里只能打水,请不要在此何洗漱,以免招来马蜂。高速路上写:施工区违章,双倍罚款。

这些能读懂的都还好遵守,我现在做得最差的,就是在人多的地方逛超市或商场。习惯按自己的速度走路,明明没觉得影响到他人,还是经常听到身旁此起彼伏的:Exceuse me。

因为在这里,大家离着八丈远,就已经开始给对方让路了。

 

 


想起希罗多德在《历史》里讲的这个故事:

大流士成为波斯之王后,有一天,找来一个希腊臣民,问他:
给你多少钱,你才可能吃掉父母的尸体?
希腊人回答:多少钱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大流士又找来印度卡拉提亚臣民,问他:
给你多少钱,你才可能火葬你的父母?
卡拉提亚人听完特别愤慨,表示绝对不可能接受火葬这种野蛮的风俗,他们的习俗是把父母吃掉。

除非地球停止转动,否则希腊人早晚要遇到卡拉提亚人。
你可以不接受、不认可、甚至讨厌对方。但他们永远与你同在。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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